越南高爾夫的騰飛與困局

過去四年，越南高爾夫球場迅速增加。據估計，2007-2008年間，平均每周都有新的球場建設計劃獲得批準。至2009年有76個已經建成或在建球場，另有68個正在申請許可，這144個球場的土地總計將超過4.5萬平方公頃。越南高爾夫呈飛速發展之勢，然而在這個國土面積不大、人口密度高的國家，高爾夫也陷入一種復雜的困局。越南“以華為師”，包括經濟政策和法規的制定都效仿中國，因此越南高爾夫發展所遇到的問題或許也值得中國高球界借鑒。

　　高爾夫在越南的崛起

　　高爾夫在越南的存在始于上個世紀初，第一家高爾夫球場修建在法國殖民時代，主要是為了供越南末代皇帝保大享樂。到1975年，越南僅有兩座高爾夫球場，越南開始允許外國投資，但是高爾夫球場仍然被視為“奢華享樂”而受到限制。越南高爾夫真正的興起是在20世紀90年代，這與越南的國家經濟密切相關。越南在上世紀80年代以前的幾十年里飽受戰爭之苦，成為一個貧窮落后的國家，80年代中期戰爭結束后，越南政府堅持把國家的穩定放在首位，在1986年實行“革新開放”。但革新開放頭幾年并沒有什么具體的舉措，后因中國改革開放的成就逐漸對越南產生巨大影響，他們也開始采取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變的具體措施，不斷推出更加積極的外用型經濟發展戰略以吸引大量外商直接投資，其中高爾夫就是政府有力的吸引外資手段，例如韓國商積極在越南投資修建球場，高爾夫也為美資企業提供休閑娛樂等。但越南高爾夫的發展也并非一帆風順，在1996年至2006年間，可謂舉步維艱。2004年，當泰國第一座高爾夫球場歡慶50歲生日時，越南的高爾夫產業還處于嬰兒階段，整個國家只有七個高爾夫球場，其中兩個在北部，五個在南部。據數據顯示，當時越南高爾夫人口數不到1000人，不管是在“國王島”俱樂部，還是位于河內西邊35公里的同模，球場上的揮桿者中只有10%是越南人，因為越南中產階級消費不起平均2萬美元的會員費和55美元的果嶺費。最終，內需不足導致13個高爾夫球場項目中的一半在拿到執照后便被迫流產，外資流入的一度放緩又使當地外國人數量減少，至靈明星高爾夫俱樂部和鄉村俱樂部經理拉爾斯·霍爾還指出了限制越南高爾夫發展的另一個原因：高爾夫難以在旅游市場推廣，因為越南無法與其它東南亞國家(如泰國、馬來西亞等)競爭，越南的收費比這些國家高出30%-50%，在價格上毫無優勢。

　　盡管面臨諸多不利因素，越南高爾夫產業的發展仍然在逆境中邁步，被越來越多的投資者青睞，砸下巨資，或對原有球場進行擴建，或接手一度中止的項目，開始了新一輪的賽跑。其中國王島俱樂部從18洞變成了36洞，至靈明星高爾夫球場也擴建為36洞；萬英貿易和旅游公司接手了被外國投資者遺棄的位于海防省涂山鎮的項目；高尚開發公司著手復蘇最初由大宇公司承擔的位于河內東英的金弩高爾夫球場項目——來自香港的投資者與當地人合作，用3600萬美元建設位于中越邊境廣寧省芒街的高爾夫場地：與此同時，鷗勒公司在下龍灣的洵洲島也建了一座36洞的高爾夫球場。最終，越南高爾夫球場的佼佼者同模、支梭、大叻、平順等已達到國際標準。

　　2006年是越南高爾夫的一個轉折點，2007-2008年平均每周都有新的球場建設計劃獲得批準，至此已達到共144個球場項目，其中19個投入運營。高爾夫在越南的春天與越南經濟策略密切相關。越南2005年加入東盟，2006年11月加入世界貿易組織，成為WTO第150個成員國，該年國內生產總值(GDP)達573億美元，同比增長8.17%，經濟社會發展各項指標為革新開放20年來之最高點。目前，越南已同世界200多個國家和地區建立貿易關系，貨物和服務貿易發展勢頭良好，更具備吸引外資的三個條件：政治環境穩定、投資成本低、市場潛力巨大。高爾夫在越南跟在中國初期一樣，都肩負招商引資的任務，在整個社會背景和經濟環境下，越南高爾夫的數量大增。

　　隨著越南經濟的發展，在許多人看來，高爾夫正是他們下一步要掌握的東西。球場經營者們對高爾夫在越南的發展充滿期待，他們正著眼于本地市場，并確保高爾夫在未來成為越南旅游業的支撐，他們希望吸引更多來自日本、中國的游客以及居住在越南的外籍人士。曾有一位球場經營者表示，希望越南能像三十年前的日本一樣，大批的越南高爾夫球員將和與日俱增的國內生產總值一起增長。越南球場正在把海外游客當作潛力巨大的市場加以開發，盡管目前無法與泰國、馬來西亞相比，但整體局勢正朝著好的一面發展，越來越多的中國人也選擇到越南揮桿。由中國人投資、建造、管理的芒街國際高爾夫球會成為最靠近中國的球場，從廣西南寧或者廣西北海機場出發只需2小時車程即可抵達該球場，該球會在2008年元旦正式營業。在越南本地打球人口極少的情況下，芒街球場面對的主要是旅游市場，而最為主要的客源地則是中國大陸、臺灣和日韓，致力于打造旅游休閑型度假球場。“越南是一個美麗、安全、友好的國家，在吸引高爾夫游客方面，很有前途。”越南高爾夫經營者堅持著這份“前途”。

　　實際上，近幾年來隨著經濟發展，來自韓國等其他國家的投資客對高爾夫這種集休閑和商務于一身的高雅運動有很大需求，因此越南出現高爾夫球場建設熱潮也成為一種必然。

　　在矛盾中前行

　　越南高爾夫球場的數量猛增、發展之快讓人驚訝！但這對社會造成了一定壓力，甚至出現矛盾激化。目前越南包括在建球場有144個，中國包括在建的有500多個，但中國面積是越南的29倍。根據2008年世界人口密度排行，越南以平均每公里256人的密度位于世界第五，屬于高人口密度區域，中國名列第11位。越南現在處在以農業為主的發展階段，經濟的持續高速增長是建立在工農業快速穩步發展、投資與出口大規模擴大的基礎上。越南在2009年受經濟危機影響，國內物價上漲且通貨膨脹形式嚴峻，雖然越南一直奉行外用型經濟發展戰略，但危機之下高爾夫加劇國內農業矛盾的問題也浮出水面。

　　越南大多數高爾夫球場和高端房地產項目都建在越南水資源豐富的平原地區，而大部分良田也位于這些人口稠密、密集耕種的傳統農業區，農民與高爾夫也因此“結怨”。

　　統計顯示，在越南64個省市中，有49個在過去5年間耕地面積減少80%，這些耕地大部分被高爾夫球場和房地產項目侵占。目前，越南的球場分布在39個省市，占用耕地4.93萬公頃，其中1626公頃是肥沃土地。在2003-2008年間，耕地的流失共影響了約250萬越南農民的生活，近年來在主要城市周邊地區多次發生針對高爾夫球場開發的抗議活動。大城市周邊的土地開發價值較高，但轉讓相關土地的農民通常只能獲得相當于土地農業產出價值的補償。因此，越來越多在征地中未獲得足夠補償的農民和城市周邊居民開始以抗議或靜坐等方式表達自己的訴求。農民對高爾夫球場的不滿主要集中在幾個方面：球場不僅占用稻田耕地，還破壞原本直通的道路；高爾夫球場建設導致農業人口失業，據越南媒體報道，永福省黛萊高爾夫球場占用了數千農民的土地，但是卻只為當地人提供了30個就業機會。高爾夫球場的建設熱潮加劇了農村剩余勞動力轉移就業難題的矛盾。在這一輪全球金融危機中，越南農村剩余勞動力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另外，高爾夫在越南的建設方式也受到環境工作者的嚴厲指責。越南“傳媒網”評論說，越南人均水稻種植面積為0.1公頃，這意味著一個占地動輒上百公頃的高爾夫項目，將導致1000人面臨失業和饑餓。越南一名環境學者提出當地一座18洞的標準高爾夫球場平均占地在70公頃左右，如果這一大片土地用作農田，將可以維持7000人的生計，生產稻米350噸。同時鑒于政府把高爾夫當招商引資平臺對待，根據規定越南高爾夫球場項目的稅收比其他形式的開發項目要低，因此不少房地產項目都以高爾夫球場作為掩護進行圈地，用于別墅、度假村修建。高爾夫球場對水資源利用也帶來了壓力，一座18洞的高爾夫球場每天消耗5000噸水，足以供應2萬戶居民的用水。迫于民怨和社會輿論壓力，計劃投資部將建議政府總理取消50個已批準的高爾夫項目，規劃實施至2020年越南將有89座高爾夫球場分布在中部的中游山區和沿海灘涂地區，以及全國各重點旅游區。高爾夫球場具體分布情況為北中部和南中部沿海29座，東南部21座，紅河平原16座，北方中游山區11座，西原地區8座，九龍江平原4座。越南政府要求，建設高爾夫球場必須節省和有效使用土地，促進當地經濟、旅游、體育和服務業發展，增加就業機會和國家財政收入。禁止占地稻田、工業區土地、林業用地、城區土地等建設高爾夫。審批高爾夫球場建設項目，必須符合當地社會經濟發展規劃和土地使用規劃。項目審批12個月后未動工的，收回投資許可證；從項目審批之日起，48個月內必須竣工并投入運營。

　　實際上高爾夫并不是越南經濟和社會矛盾的毒瘤，雖然面臨的問題和壓力很大，我們要知道高爾夫在越南尚屬于初級發展階段，需要的是合理開發。在日本，人口密度為每平方公里338人，位于世界第二高密度，但日本卻擁有2600多座高爾夫球場和2000萬打球人口。隨著政府的調控、經濟結構的不斷調整和發展，越南高爾夫也會逐漸成為支撐國民經濟、解決本地勞動就業、環保發展，并促進旅游產業的一大力量。

　　(文/李潔)

      高爾夫周刊